環球汽車7月消息小楊來為大家解答以上問題,檔案文化創意小鎮,身邊檔案楊柳河很多人還不知道,現在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朱鴻偉/文
一次偶然的騎行,令我對楊柳河產生了強烈的親近愿望。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那是某年早春二月騎車去金華采風,恰值白日微暄,菜花盛開,眺望楊柳河口,河中小洲一片金黃,目光漫溯,岸邊竹林、楓楊、茅舍,還有勞作的農人倒影水中,遠處淡褐色的牧馬山緩緩伸展山形,一江碧水似乎就從山間靜靜流瀉了過來。天開圖畫,人行畫中,此景此情好似一幅悠遠的川西山水長卷,令人心情舒展振奮。
今日楊柳河。朱鴻偉 攝
楊柳河,流域甚廣,跨溫江、雙流、新津三地,在岷江水系里常一筆帶過,似有若無,情形有些尷尬。比起岷江支流的金馬河、羊馬河、西河、南河來,楊柳河在氣勢上小了許多。
不過,水運繁華的年代,楊柳河也別有一番獨特的喧囂,由此沿岸累積起沉沉的人文風情。當然,這一切早已風行云散,從前的勝景已然化作了一段段悠遠的往事。
曲折有致,楊柳河的愛情傳說
楊柳河是岷江的支流,自溫江玉石堤分水,縱貫雙流,又從雙流桃莢渡入新津花源,沿牧馬山麓流經普興、金華復流入岷江。真是派自岷江又歸于岷江。
這條河全長120余華里,水運時代是連接溫江、雙流、新津三縣間的重要水上通道。清宣統元年成書的《新津縣鄉土志》云:“河(楊柳河)面不寬而終年不竭,油、麻、葉煙,舟楫往來相望。”這是百年前的水運風景,而追溯歷史卻久遠得多。
楊柳河似乎不是自然形成的河道,我曾懷疑它是一條人工開鑿的運河,專作三縣間物資航運。看地圖,楊柳河曲折有致,蜿蜒南流,那彎過了幾道彎的河灣頗有齊整韻律,隱隱透出某種定規,好像人力特意為之而非自然沖刷。此作何為?
原來河道彎曲可減緩水流便于航行,先民早已知之,也早已運用于實踐。只是不知楊柳河的河灣開鑿于何時。楊柳河是運河的猜想后來在我下鄉采風時又得到了某種印證。
新津花源、普興一帶曾流傳一則楊柳河的傳說,其故事內核簡直是中國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故事照例從遙遠的年代開始。普興黃泥壩住著楊、柳兩姓人家。兩姓因有世仇,子女不得通婚,違者處死。可是一個叫楊興的小伙偏偏和一個叫柳香女子相愛了。于是柳氏家族將兩人捉來要處罰。
百年前川西水運。佚名 攝
可就這當兒,洪水來了,族長只好停止家法并對兩人說:讓洪水處置你們吧。不過,若你二人能制伏洪水,就許你們結婚。兩人望著滔滔洪水一籌莫展。
那時蜀水橫流,年年鬧洪災,鄉民除了登牧馬山外不知如何束水。不知過了多久,楊興無意間一句話激發了兩人的靈光:唉,要是水有路,這水就不會亂跑了。于是水消停后兩人開始理水,挖出了一條河道。
來年洪水泛濫時,大水真的順著河道流走了。于是河道越挖越長,形成了一道真正的河流。而楊興和柳香呢?自然結為夫婦,快樂生活。
楊柳兩姓人家也從此泯滅仇怨,世代和睦友好。后來人們就用楊柳兩姓命名這條河,楊柳河由此傳下來的。民間傳說的底部常常暗含歷史事實,就此是否可以間接佐證楊柳河是一條運河呢?
牧馬秋成,新津志書的乾隆盛景
生產、交換離不開交通,而便利的交通反過來又催熟生產。牧馬山發達的旱地農業,大約正是憑了楊柳河的水運慢慢生長出來。
牧馬山屬于丘陵臺地,縱跨雙流、新津、彭山三縣,俯瞰外形極似一塊巨大的盾牌。牧馬山是成都平原上一個奇異的存在,相傳遠古時代,此山曾是古蜀王國的都城,這就是《華陽國志》上說到的瞿上古城。
它的具體位置大約在新津花源與雙流勝利鄉交界處。
不過,瞿上城早已遠去,在很長的時間里,牧馬山其實處于草莽沉睡狀態,到了清代,因為移民增多帶來生存壓力,牧馬山才漸漸被喚醒。
老實說,早年的牧馬山并不適合農耕,山之兩側雖然環繞府河和楊柳河,但山上卻只能望水興嘆。沒有水,農事大難。
幸好歷史走到了清代,適于旱地生長的玉米、紅苕開始在華夏引種繁衍開來。而定居牧馬山的移民從遠方帶來的農耕技術也促進了山區旱地農耕的開展。移民在山間開挖出一塊塊水塘,儲存夏季雨水以作灌溉水源。
如此,山間勞作自然十分辛苦,也養得山民強悍堅韌性格。傾力的耕耘結出了豐碩的果實,到乾隆中期,牧馬山農事已成一個遠近聞名的農業景觀,新津志書以“牧馬秋成”當作地方勝景。
出產的玉米、地瓜、芋子、甘蔗、生姜、紅苕、白苕、落花生、二荊條海椒品質上乘,享譽川西壩子。豐富的物產最終要走出去交換,山腳日夜奔流的楊柳河正是便利的通道。
清宣統元年成書的《新津縣鄉土志》曾就此記了一筆 :“(作物)每霜降前后落實。取材運往縣城,溢衢巷。鄰境商販恒來取售,蓋益部之奧區也。”記載雖寥寥數語,也足令人遐想往昔牧馬山農事之繁,楊柳河畔水運之盛。
楊柳河畔岳店子老街。朱鴻偉 攝
因水而生,四方商賈擁聚彭鎮
其實,說到楊柳河水運,還得要從雙流的彭鎮說起。
彭鎮位于楊柳河畔,始建于明末,原名永豐場,后來因為丹棱望族彭氏的一支遷到永豐,遂改名彭鎮。
這彭家相當了得,清時出了三個進士:彭端淑、彭肇洙、彭遵泗。三兄弟文采斐然,皆為蜀中大文士。長兄彭端淑更是聲名赫赫,他的《為學》一文今日的中學《語文》課本仍在選讀。
彭鎮在清代大約很是繁華,它是典型的因水而生,楊柳河的水運讓彭鎮與他鄉緊緊聯系在一起,四鄉八鄰的物資由此集散堆起場鎮的興旺。
彭端淑對彭鎮的繁華記憶尤深,1763年他對彭鎮的第一橋撰寫過一篇碑文《第一橋記》,其中曾談及彭鎮水運與商賈之盛:“舟楫往來不絕,四方商賈蜂擁蟻聚。”語義雖簡,其中透出來的街市之喧囂也足令人神往。
那時,彭鎮的夜晚頗饒詩情畫意,水碼頭上每日停泊木船幾十艘,燈火映照江水,河風吹拂,燈影散亂,別有朦朧迷離之趣。記得當地有民諺描繪此景:日來千人拱手(喻拉船),夜來萬盞明燈。真是繪影如真,仿佛就在眼前。
不僅彭鎮,楊柳河沿河上的幾個場鎮水運時代都相當興盛。雙流這邊黃水,新津的黃泥渡、岳店子皆是憑靠楊柳河水運聚合成場鎮而后興旺的。黃水與成都南面驛路交集,市面另有一種繁華。
黃泥渡開鎮的歷史更其早遠,唐代即是楊柳河上重要水鎮,清清河水中分場鎮,家家鄰流而居。那時它有一個漂亮的名字“麗江鎮”,就此,小場鎮蘊含的種種風情足令人玩味咀嚼。
黃泥渡上游不遠的花源白云渡,唐時也是相當有名,此處燒制的青瓷是南方青瓷的早期代表。它的遺址今天依然保存在楊柳河畔的林盤里。此處何以唐時會燒窯?簡單說,背依牧馬山好取泥,靠水利于通航銷瓷。
岳店子百年陳家鐵匠鋪。朱鴻偉 攝
岳店子位居金華岷江岸邊,左近是楊柳河口,此處可謂天然要津,場鎮自然迅速繁華起來。舊時,岳店子十天要趕四場,相較別的鄉場十日三場要多一場,這恰證明岳店子商品交易之繁忙。
彼時岳店子不僅承接來自溫江、雙流的水運物資,以陸路言之,其物資集散還輻射雙流牧馬山區的黃佛鄉和永安鄉,以及彭山的牧馬鄉,因而岳店子在周邊鄰縣頗有名氣,連官家也在場鎮設立鹽倉吞吐來自五通橋的食鹽。
下游來的大鹽船泊靠在岳店子,然后將麻織的鹽包子分裝至小噸位的木船再溯流至雙流、溫江。于此,我們不難想象岳店子水運時代是怎樣一個繁華。
那時的岳店子有一丁字形街,場中央矗立一株巨大的黃葛樹,濃蔭砸地,滿街閑適意趣。樹側是萬年臺,逢節日即唱大戲,鑼鼓聲聲,常常伴了滔滔江聲散去。繁華終有冷寂。
1970年代初,岷江長航終結,與之不遠的寶峰場因開發硝礦漸次崛起,岳店子迅速蕭條,水鎮昔日的繁華終成了前塵夢影。不過,開業于百年前的陳家鐵匠鋪今日依然堅守在岳店子,似乎在憑吊一個古老的鄉土故事。
陌上花開,他們卻掩映于歷史帷幕
研究中國水鎮文脈,大抵可以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市廛繁華外,水鎮在某個時刻總會閃現一二位星月般的人物彪炳史冊,增添小鎮意味深長的文化況味。江南小鎮不必細說,深居內陸川西的楊柳河流域水鎮也同樣如此。
新津花源宋時名新穿鄉,抵靠白云渡有新穿大鎮,此鎮宋時相當繁華,為縣東重鎮,當時細節今已難以詳敘,只知此鎮有一戶定居了三世的張家出了兩個杰出的人物:張唐英和張商英兄弟。
兄弟倆青少年時期生活在新穿鎮,后來順楊柳河出川考得進士,開始輝煌的人生。他們是北宋政學兩界有作為的人物。哥哥唐英是著名的史學家,所著《蜀梼杌》至今仍是五代史研究繞不開的著作。
弟弟商英后來走得更遠,一時位居宰相之位。他不是純粹的高級官僚,更兼佛教大居士(無凈居士),所著《護法論》在佛教界影響深遠,至今仍然有學者研究他的佛學思想。
張家原籍在邛州,后來才遷徙到新津的新穿。我猜張家可能看中了新穿鎮的繁華與水運的便利。此地距成都不遠,買舟南下也可順流出川,走向廣闊的世界。
不過,新穿鎮早已煙消云散,連新穿鄉名也不存。今天的花源鎮是一座嶄新的鄉鎮,從前的一切完全隱藏在歷史帷幕下了。
雙流彭鎮這邊,清時隨著市廛的繁華,一個劉姓家族也開始慢慢崛起。劉家是一個耕讀之家,父親劉汝欽閑時研究《易經》,是蜀中易學大家。
次子劉沅青年時代即中舉,以后卻屢試不中。不過他后來修煉成為一個百科全書式的學者,開創了一個流傳百余年,深刻影響蜀地的槐軒學派,至今猶有余緒。
劉沅在彭鎮的生活大約中年時戛然而止,此后他遷居成都純化街,開始他另一段更加豐沛的生活。
1940年代,由于成康公路(成都至康定)通車,加上河道淤塞和纖道植樹,楊柳河水運迅速減少終至停航。它標志一個時代開始走向終結。而此際,岷江水運離它終結也不遠了。
我每次乘車行經花源、黃水,腦海里總會翻騰起一幀色彩鮮明的畫卷:早春時節,陌上花開,一只只滿載物資的小木船,沿楊柳河穿行在初春的田野,倏忽間,船至牧馬山,丹山碧水,柳絲飄飄,轉眼,木船消失在楊柳深處,惟余潺潺水聲輕輕拍岸。
這是永不再回來的風景,每念及此,惆悵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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